一个诗人的成功也绝不是偶然的,它是人生阅历、地域文化与人类共同经验的结晶。他生命中一定有着他所从属的,民族、历史与现实生活中的文化经验,在他作品的字里行间,都会体现着来自生命的潜在的感知,当他逐步走向成熟,他的作品已不再是刻意的追求,而是一种自然的流淌。由诗及人,由诗性推及人性是一条不变的法则,诗人之所以称之为诗人而不是诗家、诗匠缘由就在此。和以往他那些乡土诗有所不同,谢宜兴的这组诗的诗歌背景是北京城,诗歌的表达更趋自由,读起来重、硬,却又温暖、亲切。而我对着你们的垢脸不知所措这就是你们带给我喜悦的副产品:担忧此前为你们的身体此刻为你们的容颜此后为你们的心智从此我身后又多了两双今生扯不断的目光从此我明白了你们爷爷奶奶当年的艰难明白了为人“父母”二字的承担为你们担心简陋的巢筑于高高的枝天阴天晴你们永远是我的阳光心情不能像燕子和麻雀把家安在别人檐下你们会有自己的风雨也会有自己的阳光分担或分享你们的失败或荣光,但永远是也许给你们的只是浪花,但我的心里汹涌着海洋也许你们只看到了云朵,但我想给你们整个蓝天今世的血脉情缘,为你们我不知如何感谢上苍隔着万水千山想念你们,我的想念比而今夜我只想像一片月光或一只提着灯笼的当明天你们醒来的时候,伸一伸懒腰那一堵涂料斑驳的房墙总让我想起让我有白居易踏上花径一样的惊喜和感慨让我现在就可以肯定当我回到南方我能闻到它干草垛一样的芳香能看见祖母手中的火笼,西北高原上的窑洞和檐下挂得满满的玉米棒。可我更多的却是看到唐朝微醺的仕女宋代初醒的美人在它仰首可见的地方,那么多穿黄绸衫的而它永远离不开脚下的位置,甚至在这个失语的季节里发不出一句鹅黄的感伤穿上父母的苦口婆心穿上师长的谆谆教诲穿上朋友的金玉良言穿上上司的语重心长穿上为人处世的规矩穿上单位社会的规章穿上伦理道德的规制穿上明里暗里的规则一只无牵无挂的“小壁虎”穿成了身披甲胄的今夜你是“竹林七贤”你是“跨掉的一代”快乐是连你自己也不是,快乐是一种飞翔的感觉我这样想的时候手机响了,“我在去宁德路上”生命是灵魂租来的一间房子它们的主人随时可以把它要回,就像我们无须向任何人解释它的用途在这个温暖的午后,在宿舍面西的阳台上,我能感觉到时间在空间中的旧影空间在时间中的流动。我不敢相信我童年的村庄现在就在我眼前瓦屋顶上蒙着我遗落的厚厚的岁月看见那棵长在院子中历尽枯荣的老槐树我能认出邻居张大民的家,但我已想不出他的幸福生活,我看见一棵冬青树在寒风中死死护着身上的绿叶看见另一个我正从楼下的巷子走过在抬头看见阳台上的我的时候他在心里嘀咕,你为什么要站得那么高朋友的短信提醒我,今天是今年的我是放牛的农民,她是城里的纺织女工我们在郊外的河边邂逅了浪漫的爱情她的监护人王母拒绝了我们的结婚申请驻足间我想起中国的爱情也像一场战争这一刻我已是踏上了鹊桥的农民我情不自禁地高兴,话筒那头你不要诧异在北京所有人都会告诉你这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但最好的季节你也最好别奢望见到蓝天“如果想看北京的蓝天,你今天就来”我可以告诉你明天的北京依然晴朗但我不敢肯定过了今夜北京的天是否还会这么蓝北京的天多数时候是两扇巨大的紧闭的门我们看不见的一些人在门里演戏策划阴谋制造肮脏此刻,我想叫全北京小学的语文老师把学生都带到室外我向缪斯祈求让所有诗人因为诗歌活得尊严比流行歌词有诗意有韵味有深度我笑:诗歌没有标准认证你又何必如此认真更何况诗人们已认为你也不懂诗歌谨防他们在网络上联手恶搞把你赶出奥林匹斯山但我相信你们并没有赤身裸体安徒生笔下那个毛头小孩他懂个啥有那样傻乎乎的皇帝么有这般不知羞耻的诗人么我相信皇帝那天游行穿的袍子没有智慧的人确实看不见还相信这“皇帝牌”新衣即便诗人也未必都看得见你们当前的主要任务是高举“保卫诗歌”的伟大旗帜让男女老少都穿上和你们一样的新衣到时谁还能说你们没穿衣服北京时时在提醒你它的脾气地铁口就像这座城市的鼻孔在呼吸它吐纳皇城的地气人气和这座城市深藏的隐秘幽暗飘忽的气息可哪一个才能让我接通北方的底气街树在这个夜晚有了翅膀忠实的守墓人,看护着一个时代的喧嚣比六里桥更不真实的是这个夜晚它们想让行人感到“起风了”,而看不出是它们想从一双脱不下的鞋里拔出多年后比这个夜晚更加虚幻的是一个司机的疑惑“难道是车速快了街树看去像飞了起来可我分明看到风中飘过橙色的记不清我如何站在陡坡上,坡下的道路想不起谁告诉我冲下陡坡如果恰逢汽车经过的危险我远远站着看另一个我冲下了陡坡可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我呢?仿佛我裹在被窝里又仿佛是父亲躺着,我们用笔交谈我说“喝茶”,父亲说“汽车的轮子坏了”记得我把一大捆袜子塞到了被套里我真切地感到父亲靠在我身上像一张纸我感觉不到他的重量却感到那是他对我最后的依靠我清晰地感到说不出的痛,像谁在切着我的心我叫弟弟上楼给父亲切个苹果可室友收割机一样的鼾声却先切断了我的梦披衣坐起我发现自己泪已盈眶。我想今天的第一件事就是往老家打个电话,提醒弟弟终于又到了它们发言的时候那些被一度冷落的管道,像工作敬业却被免职候任的干部。憋足了劲沉默着从夏天到秋天。它们关注每天的气象预报好像特工,在等待着谁来接头但也不会有炭盆的温馨和壁炉的浪漫情调我眼看着房间里的空气脱下了外套我必须承认我去看的是香山的名气如果有另外的期待,那更多的是为了证实我想它至少该像人群中的姚明,还必须有一副俊俏狰狞的面容,是山中的可我只看见一个醉酒的村妇,酒精过敏的把多余的各种颜色的橡皮泥捏在一起一个在南方随处可见的土丘,却引来千万朝圣者在此拥堵。一部还正继续上演的幸好与我同行的是温志丹与徐佳,要是我把儿时砍柴在一块的那些叫大山的伙伴带来,还不把它羞得钻到地里去要是它真的消失了倒也不坏,我想还不如让他们对着自己心爱女人的胸脯真正的香山,来一段发自肺腑的抒情一阵又一阵从我窗外奔过,让我怀疑我的这一群无家可归的狼,奔命的狼我分得出它们粗重的喘息呜咽的悲鸣和撕开我的窗缝,掀翻我的屋顶,或者拔起窗外的杨树撞开我紧闭的房门一整个夜晚,我倾听着窗外渐行渐远的狼群却仿佛谁在撕扯着我的长发。天亮以后听说有两千多来自非洲的贵宾今天离开了白色的被子,白色的床单,像医院的病床我在这床上已躺了整整三天,完整的皮囊里一个人把天躺黑把自己躺成夜海上的孤岛只有平安夜的月亮来看我,站在窗外像我远在天边的爱人紧蹙的眉头像小时候母亲怕我噎着而掰成两半的白色药片我正想请它像擦去一个少年的错字一样擦去我的苦痛抬头间却发现窗前原来只悬着一弯秤钩仿佛在提醒我,称一称自己生命中有多少伪装的坚强有多少真正的脆弱飘然而至。我的第一反应:这场雪是我的是北京送给我的新年礼物!我曾悄悄祈求“北京,请在我离开之前,为我下一场好雪”可我的朋友说,“这场雪是我一个月前预定的”他邀请女友新年来京,承诺送给她一场北方的雪而我的爱人说,“那是我的深情凝结了即使像轻柔的雪花飘向你,也会把你砸晕”另一个我沉默了,他的思念蒸干了大海“海枯成盐石烂成粉倾天而下,你以为那是雪花吗”石灰和墙漆把四壁刷得白花花一片把老屋的板壁裱褙了过年;想起儿时的作文“过年了,我终于吃了一餐白米饭”;想起儿子的我把一场冷雨爆成快乐香甜的雪花邮寄给你你会在新年收到吗?当然,这不是雪花的全部还有死亡和葬礼也需要白花、白幡和白色的哀乐谁愿意接过你手中的桨橹那时你在岸上。那时你没有认清脚下的位置你犯了急进主义的错误。仅仅凭借乡音的直觉你相信了一个船长的招呼,你放弃了土地的坚实,一登船便操起了那根最沉的桨橹这艘船上的人来自各个码头,每个人心里但有谁愿意接过你手中的桨橹?你看见了船长的愠怒,你知道他要让这艘船保持最初的前进速度,他要在明天之前登陆凯旋班师,他当然知道那庆典上已不会再有你的位子。继续划吧,你必须装作若无其事你拿走了让我再去看你的机会拿走了属于你的那份记忆,连背影也没留下你收藏的那么多大海的耳朵,它们一同向我打听你去了哪里,而我只听见浪花在吟诵你的诗句,“为了一次快乐的亲吻,不惜跌得粉身碎骨”。这就是你2006岁末的雪花来看你的时候你回家了那些快乐的精灵这一回没有把你带走2007新年的阳光来敲门的时候你们达成了密约在北京的凌晨你搬到阳光里住了驾着金色的马车,此刻你到哪里了呢但愿在天堂的阳光里你依然与鲜花为伴阅尽季节的容颜,把向往的地方走遍一个被如今的电视剧反复演绎的蒙古族女人都埋在了这里,连同昭西陵的谜底“这陵前的大石碑遭了雷击”都说她陵寝的定位是因她匡扶而做了汉人皇帝的儿孙,认为她的生活违背了汉制的规矩可我宁愿相信风水墙外的独处是她自己的选择生前既享受权力的尊荣也不曾让生命荒芜死后既不叫儿孙为难也不使自己尴尬尴尬的是一个赫赫王朝终难免一片陵寝的结局抢眼的是墙头丛丛瑟瑟的草茎。我仿佛看见一个谜一样的女人满是伤痕的内心就像昭西陵,已经有了驱不散的农家气息墙外是待种的葡萄园,面前是枯黄的玉米地“我有秘密告诉你们,不要让阳光进来”雪地。我的指尖画出了心底的轨迹它泄露了我对一朵花的念想,说不出的呼唤塑两尊雪人代表我和你,牵执的手再不必放下,也不必害怕我们脚下踩的是随时可能把我们淹没的水。“生活的真实与心灵的真实有时就隔着一层冰的距离”鱼在冰下草在雪底,它们一样感到寒冬里的暖意。只是我离开了那里风是不是很快藏起了雪地上的火焰摄下了谁在防火游戏中犯规的证据